【第十七章 第一次系列（1）】
纵使上了中学，我还是戒不掉对写小说的热爱。
道理都听了不止三四十回了，什么写小说没前途，当不了正经职业，什么文科生不好找工作，什么不需要文科生，甭管对不对，反正我是听到挺多的。
但我对文字的热爱，也不是这几句话可以浇灭的。再加上少年人的轻狂和桀骜不驯（或者说大人们口中的叛逆吧），写得倒是更欢了。只不过也不敢再写长篇，只是写一些三四千字的短篇，投到公众号（要的可以私信我发你看），划水 愉悦自己的同时，赚点稿费。
记不起来一些具体的细节了，总之就是在休息的时候开个笔，拿张纸巾沾掉因为耍帅甩出来的些许墨水。似乎是初中开学之后一周吧，刚被骂完的我死灰复燃，一支钢笔，加上从我妈那儿看上的半瓶蓝黑墨水（后来拿到手才发现那玩意儿过期一年多了），还有单行稿纸，
一个月的下课（大概），一篇古风小说。
我说过，对文字魅力，值得我永远臣服。于是文字对我，也有种完美契合的友好。
班里的人，也都是爱看的。当年的学校老师不让带小说进学校，但没说不让写小说是不是（这个想法很危险）。身处新校区的我因为学校没有图书馆，于是开笔灌墨，奋笔疾书。
最开始的短篇，写的是古风。读了两首古诗，听了几节语文课，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月光，想到了遗憾。
13、14岁的孩子，脑子里多少总有些浪漫。毕竟都是些小女生，正好是别人用一支玫瑰花就能骗走的年纪。一句“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一句“士兵们都在望着家乡，想着亲人，想着爱着的人”，便都成为了落笔的动机。
那时候的我，凭着一杆笔，以及笔下的文字，俘获了一帮不看古风的同学们的心。
这件事情我可以吹一辈子。
记得第一篇稿费，是20元。记得那篇稿，被拒绝过。过稿的那一天，我兴奋了一晚上没睡觉。
一是为有钱了，二是因为，本来已经没有希望了，被人认可的感觉，真的很好。
慢慢的，我写小说这事儿，整个班的人都知道了。老师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估计，是我写多了之后，作文能力提上去了吧。
后来有一天，大概是初一下学期那会儿吧，学校要搞一个什么红色经典……舞台剧还是话剧吧好像是。 然后……大队辅导员来我们级里找人，我们班那位自管会主席关梦瑶，就找着我了。
“干啥去了？”刚过的那一节，是数学课，听得昏昏欲睡，但又不得不听。
不听不会写，听又听不懂，最后的结局，就是自己回家多画画，就会了。
莫名其妙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嗷，没事儿，就是.......”我突然闭了嘴，故意话说一半，然后看着她，等待下文。
“就是啥啊，让你出书吗？”她拧开水壶，灌了一口水，清醒了一下，然后对着我打趣着。
“不，我要拍剧了。”我也喝了一口水。
“咳咳.......”她差点给呛到，“这么......不是，你确定，现在？”
“怎么，不行吗？”我玩着手上的笔。
“行倒是行，也没说不行，就是这会儿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哪里早，数学课都上完了。”
“原来你的早不早是根据数学课定的。”
“上完就不早了。”
“.......有道理。不是，没道理。你能不能悠着点儿。现在才初一啊宝贝儿，都不熟的，你找谁给你拍。”
“你来不。”
“我不来。我可以给你当后勤，但这种上镜的事情别找我。”
“为什么。”
“我毕竟还是，啊，对吧，还是不要留下太多的痕迹。”
“.......那你来给我当化妆师。”
“好。你要把它搞起来了，我就来。”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自管会主席搞定。”我笑笑，觉得这个局她必参与，没得跑的那种。
话音刚落，关梦瑶就在黑板写下“参与红色话剧的人，到28号（当时我的学号）报名，一人30分德育分。”
“哟，还当上导演了啊。”楚九缘笑着拍拍我，“那我混个监制？”
“你多虑了，瑶瑶是监制。”我指了指台上的她。
“得，最后还是化妆师。”
“嘿嘿，我又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算了，这个机会不用给我，浪费。”她倒是说的真挚。
不会有人来是意料之中的，有十三个人报名是意料之外的。
果然，德育分的魅力是强大的。你可以质疑我，但永远不要质疑德育分的魅力。
不是势利，跟我念，那叫生活所迫。
七个是女生，六个是男生。我叼着笔，想了一天。
那是我第一次写剧本，也是我第一次拍剧，第一次当导演。
最后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作业做不完的风险），在百度了一晚上之后，选了个故事，《八女投江》。
她趴在我旁边，仗着谁也看不见，叼着一根糖，对着我指指点点。
“你差不多行了啊。”我把她扒拉开。一股草莓味棒棒糖的气味一直在我身边环绕，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我好心帮你，怎么还被狗咬了。”她也不恼，坐在一旁，笑着。
“......你骂谁是狗呢？”
“你自己说的，我啥也没说。”
“......”
得，今晚谁先说话谁是狗。
她安静了之后，灵感便喷涌而出。于是，一个晚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几千字。就因为大队辅导员那一句“尽快把剧本给我”。
当时的我，从来没有说一个晚上几千字这个说法。作文也就八百出头，一千字顶天了。但是当天晚上，我真的敲出了几千字。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这么实现了。
一抬头，十点半。
我甩甩手，看了一遍，然后发到了老师邮箱。
那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帅炸了。
后来的我，很成功地被大队辅导员叫去了办公室。一是改稿，二是找时间。
细节的过去太久了记不清，但记得很清楚的是，单单那个稿子，我就改了四版。从服装到剧本，到灯光，都是我们自己掏的钱，想的办法。
在这里，感谢我们班的某位同志。学校不给报销，我肯定不敢告诉爸妈让他们给我钱（我感觉会被打死的），最后她出了大头，而我发了疯似的写了几篇稿子，然后贡献出了我全部稿费。
一个星期一万多字（也就是仗着初一没啥难的东西），那时是我的巅峰状态。
同时在这里感谢某个红色（PDD）的电商平台，虽然衣服质量不咋地（特指我当时脑抽特地带了个针线包然后在开场前两个节目的时候帮某人疯狂补衣服）但是足够我们撑到演完。
排练的过程是挺累的。虽然说我是导演，但是还是和剧组的各个同志们吵了很多架，然后才呈现出最后那个效果的。
就是我们学校那个摄像机实在不行，拍了个极度背光（当然也有可能纯纯是我们学校阶梯室的灯光本来就不亮）。
表演那天，她也在现场。本来其实不用她来的，当时我们是只表演给大队委的人看，只有大队委和演员可以进来。但是我自作主张让她以化妆师的身份混进来了。
她想看，我也想让她看看，我在舞台上的样子。
“楚九缘，你不会是想来混分吧？”有个男生说。
她面无表情，站在一旁，摇摇头，没搭理他。
楚九缘看向我，接到信号的我二话没说就是给他一下。这种人就不能惯着，让他来只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人了，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不守纪律不听指挥总是捣乱还扰乱军心的来。一个多月了，此时不报待何时。
“杭鹤予！你还打我！我不演了你信不信？！”
“谁让你自己先挑事的？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这个衣服你自己补。”我没好气地将手中的针一扯，什么叫来混分的，她冒着被老仲骂的风险过来，我冒着被老仲骂的风险让她过来，我俩都讨不到好，她还帮我们化妆，不然就我们组只有一个人会化妆的，哪里化的过来。她也没要求说一定要加分，就你这个利己主义者一天到晚想着加分加分，最后还被老仲扣了那么多分，活该。我一针比一针扎得很。
那个男生看看我，再看看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楚九缘也不再说话，只是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凑近了看着我。
“你干嘛？”我手惊得一抖，差点扎到自己。
“别动，给你补个妆。”她拿出粉扑和眼影，“这个伤口没化好，你爱脱妆，我给你补一点，不然等会儿台上都脱完了。”
我赶紧收线，然后闭上眼睛。
“杭姐......抱歉！打扰了！”路过的同学本想问一问什么时候候场，看见我俩这样，她下意识地去找了老师。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在给我化伤口的人，嘟囔了一句：“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俩女生有什么好误会的。”她简单粗暴地回我一句，“别动。”
当我再出现在那帮人面前的时候，察觉到了一抹很奇怪的目光。
“你和九缘是不是有什么？”刚刚路过的那个女生搭上了我的肩。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我顶着红透了的耳朵，依旧嘴硬。
她一副“没事我都懂”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教导：“没事，二十一世纪了，都挺开放的了。”
“去去去，候场去，等会儿拿不到一等奖我干掉你们几个。”我红着脸赶人。
抬眼看见那家伙无人问津的角落俯视着一切。
最后的结果是学校一等奖，然后祝老师说要拍视频，然后放到区里去比赛。
于是我们又多了个录制工作，偏偏又撞上了疫情，录制热情就大大降低。但最后还是录完了，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无论怎样，这总是个好的开始。
颁了奖，回了班，后知后觉的我发现没东西卸妆。她白了我一眼，从包里扔出一瓶卸妆水和一小盒卸妆棉。
“不习惯化妆还不记得带卸妆物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得，感谢大哥救命之恩。”我笑笑，“随便我用？”
“想得美，付钱。”
“多少？”
“两万。”
“可我没钱。”
“以身相许。”
我差点一口水呛死在那儿，“你说啥？”
她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对，赶紧改口：“用吧用吧，反正就这一小盒。”
“谢谢。”我笑笑。
“谢什么，你不是还请我看了表演吗。”她接过卸妆棉，直接对我的脸上手，“你会不会卸妆啊，不会化妆卸妆也不会？”
“疼啊喂！你轻点！”
“闭嘴，等会儿就吸你一嘴的化妆品。”
【剧场】
“你怎么会写剧本？你都没写过原来。”
“这有什么的。写一次不就写过了吗。”我笑笑。
她看着我看了好久，然后犹豫着问了一句。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没明白。
“自己辛辛苦苦赚的八十多块钱就这么没了。”
“钱嘛，不就是用来花的吗，花在刀刃上了，就行了。”我摊摊手。
“但是你最初写小说的目的只是为了热爱，不是为了钱。”
我突然意识到了她的意思，说不出话。
“其实，这也是变相为了热爱吧。”半晌，我抬起头。
“那倒是。”
“再说，怎么可能不为了钱啊。这个世界，热爱都是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的。那既热爱又能赚钱，岂不是两全其美。”
“热爱会没有的。”她盯着我。
“什么？”我问。
“热爱如果是为了钱的话，慢慢的，就没有了。”她说。
“那，等到没有了再说吧。我也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钱。先是热爱，然后才是钱。毕竟我现在，也不是着急生存的时候。等未来急着生存了，再说吧。”我扯了扯嘴角，笑。
她也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杭鹤予。”
“你又套路我？”
“你喝着我的饮料你还不让我套路你你天理何在。”她白了我一眼。
“切。”我肆无忌惮的靠上她，“我还请你看表演了呢你总不能不让我靠吧。”
她低下头，开始做作业，耳朵莫名红了。
“害羞个什么劲。”我笑得很灿烂。
“滚，赶紧写作业去。”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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